2009年5月30日 星期六

山城週刊30年 吳國城東勢傳奇

  • 2009-05-09 中國時報 【何榮幸、黃哲斌、高有智╱專訪】

     一個在台北擔任大學助教的農家子弟,只因為課堂上老師一句話,毅然返回老家創辦社區報紙,獨力負責所有編採寫工作。他的同學早已當上立委、新聞局廣電處長,他卻三十年如一日,辦報從未中斷,至今無怨無悔。

     吳國城和《山城週刊》的故事,不但是台中東勢這個小鎮的一頁傳奇,更在台灣社區媒體史上留下難以抹滅的身影。

      走進東勢客家文物館斜對面的不起眼樓房,二樓一張年代久遠的長形木桌,就是山城週刊的編輯檯。五十六歲的總編輯吳國城,想起了自己二十六歲時的往事:

     老師一句鼓勵 返家鄉辦報紙

      「歐陽醇老師(時任中國時報副社長,並於文化學院新聞系任教)說,學新聞的人一定要有愛鄉土的感情,鼓勵我們與其進大報,不如辦社區報紙服務家鄉」。

      於是,吳國城和小學、大學都是同班同學的吳鎮坤,兩人放棄繼續擔任文化新聞系助教的待遇,返鄉創辦以服務東勢、新社、石岡、和平、卓蘭等五鄉鎮為職志的山城週刊。

     編採寫一手包 只求沒有負債

      一九七九年七月山城週刊正式發行時(八開大小、一張四版),只有一百多位訂戶,一年收取兩百元郵資費。社長吳鎮坤、總編輯吳國城每月只拿三千元車馬費,透過「自己吸收人事費」的土法煉鋼方式度過草創初期。

      三十年一眨眼過去,山城週刊仍然黑白簡樸,目前發行三千份,付費訂戶約有兩千位(成長二十倍),年費三百元(增加一百元)。雖有小額廣告收入,但扣除郵資、印刷、打字、水電、電話費之後,「只能做到沒有負債而已」,吳國城不禁苦笑。

     九二一受災戶 仍然堅持出刊

     山城週刊的報導原則是:不登日報登過的新聞、不登黃色與黑色新聞、不登選舉新聞,以社區良善故事與活動訊息為主。由於吳國城、吳鎮坤都是從小務農長大,該刊的最大特色是堅持「農業資訊版」。一般農業雜誌多由學者專家撰文,該刊則清一色訪問傑出農友,實用資訊對農家幫助甚大。

      經過該刊報導、立委據此質詢而影響的農業政策,則包括促使政府廢止溫帶梨穗進口關稅,讓相關農友每年節省數千萬元關稅支出;促使政府補貼廠商收購二級椪柑,協助解決椪柑滯銷問題等。

     發現重大災情 政府及時搶救

      不僅如此,該刊在九二一震災時的敬業表現更令人敬佩。「當時我家半倒、沒水沒電,連喝水都要到一百公尺外的水井打水」,在這麼艱困的環境下,吳國城仍然堅持正常發報。

      「地震造成沙連河口的河床抬高十公尺,嚴重影響民宅安全,我騎著摩托車穿小路走觀音橋到達現場,發現情況危急,馬上拍照刊出報導,各大報、電視台跟著擴大報導後,縣政府連忙開挖排水道、興建臨時堤防,才未造成重大災害……」公部門搶救的那一刻,吳國城的辛苦都已值得。

     兩度瀕臨停刊 靠補助才存活

     至今出版超過一千期的山城週刊,曾經兩度陷入重大困境。第一次是在一九九三年吳鎮坤出國進修及養病時,「當時差點撐不下去,最後被迫改為雙週刊」。幸運的是,吳國城夫婦同心,太太負責打字兼拉廣告,兩人一起貼名條、郵寄,省下所有人事費用,才勉強度過難關。

     吳國城回憶,第二次情況更為險惡,「九二一震災後,訂戶繳費、廣告收入急速銳減,還好新聞局伸手補助製版印刷費、郵資費,山城週刊才活了下來」。

     得獎加重責任 甘於淡泊名利

     「大難不死」的山城週刊,終於得到「必有後福」的鼓勵。二○○五年,該刊榮獲卓越新聞獎社會公器獎,以肯定該刊的長期貢獻。吳國城的回應則是:「得獎只是責任更重而已,就像立了貞潔牌坊,必須更加潔身自愛。」

     而吳鎮坤時隔多年返台後,不但重新接下該刊社長,更與地方人士共同創立「大甲溪生態維護協會」,讓該刊進一步參與地方公共事務。

     回首人生最精華的三十年,當昔日同窗翁重鈞、張崇仁紛紛成為立委或官員,吳國城在大二時從禪宗思維領悟的「人的一生從變的眼光看,它瞬息萬變,從不變的眼光來看,它都不變」,則讓他甘於淡泊名利、只求喜悅快樂。

     重要文史資產 期待地方接手

     然而,凡走過必留下痕跡。山城週刊早已成為東勢重要文史資產,任何想要深入了解這個城鎮的人,都不可能跳過這座豐富的寶山。

      「只要能夠收支平衡,我就會繼續辦下去」,吳國城不忘再補上一句,「即使不夠,我也會兼差去賺」。事實上,他早已長期兼差做房地產仲介、農藥資材以維持家計。在網路興起、紙本退潮年代,他對學會計的兒子是否接棒順其自然:「我會明確告訴兒子這條路很辛苦、不會賺錢,他若真有興趣,我也不會反對,但我更希望地方人士能夠接手這項公共資產。」

      不論山城週刊能夠走多遠,吳國城的耳邊始終飄盪著高中國文老師教授《論語》時的一句話:「朝聞道,夕死可矣」。他的一生,就是在追求這句話的哲學解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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